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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寻（上）
成为Babylon老板的好处之一，就是每一次出现在Babylon都不一定要以猎艳作为理由。如果Brian当晚性趣不大，可以绕一圈Babylon然后就离开，这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与注意。而这种情况，最近出现得越发频繁，但人们已经习惯这个昔日的夜店之王，行踪变得神秘飘忽。
Brian开始惊讶自己变得如此乖巧，守规矩，他为此找了很多个理由。他已经上完匹茨堡的所有辣男，他厌烦每晚千篇一律的音乐，重重复复的夜店主题，他商业上的巨大成功满足了他大部分的欲望，导致他的钩汉欲望有所降低等等。他不愿意承认，也不愿意去想，这是因为他即将五十岁了，身体的疲惫感上升到大脑，他不愿意接受这种中年危机的解释，他相信自己只是精神厌倦，而不是肉体厌倦。
一晚，Babylon的主题是“二十世纪末”，大家都模仿当时的打扮出现在Babylon。Brian套了一件短袖的黑色体恤和紧身牛仔裤，梳了个带有千禧年风味的发型，看起来就像30岁的自己。不对，应该是29岁。
他走进去，怀旧的音乐，复古的打扮，这一瞬间Brian真的觉得自己就在2000年，那一个除了性以外，生活的所有事都无关重要的黄金岁月。
他靠近了一个打扮得像九十年代高中生的男孩，迷人的金发，小巧的身板，让他想起熟悉的那个人。但他也假装自己没有想起他，他跟自己说过，不要回头看。他牵着这个翻版男孩到后室，一边揉着男孩的金发，一边享受着略带生涩的bj。
口袋的手机突然振动，没看清来电显示，Brian就接了电话，喊了句：“我正在嗨，我对你说的所有鸟事都不敢兴趣，所以拜。”
Brian正想挂的时候，他听清了话筒对面是女人的啜泣声，“喂，谁，怎么了？”
“母亲去世了。”Brian愣住了，他问：“所以，我想也不关我这个下地狱的同性恋儿子的事。你这孝顺女儿可以搞定一切的。”
“妈…妈…妈说，她想把她的一直佩戴的十字架项链，放在家乡的教堂里。” Brian姐姐抽噎地说，“你知道我，现在身体也不太好，我的两个男孩，也早已忘了我这个妈。Brian，这是最后一次了，你能帮妈妈完成她最后的心愿吗？”
“如母如女。但我对家庭并不感兴趣，更别说做孝子。你随便把十字项链随便扔了也好，给她喜欢的神父也好，反正不要扔给我。”Brian挂了电话，重新投入回他的火辣之夜。和小男生bj结束后，他吸了点E，然后在舞池里摇摆，他无视身边所有的情欲暗示，他只想将心中的愤怒，以及矛盾并存的快乐与悲伤一一发泄出来。
明明肉体已经疲惫不堪了，但Brian还是睡不着。他想起了很多关于母亲的事。她可恨的宗教式指责，她冷冰冰的旁观，她醉酒后的疯言疯语，喜怒无常，她为他做的巧克力蛋糕，她跟他躲在被窝里的亲子时光，好的坏的，回忆如同浪潮，一浪接一浪地拍打着Brian，将他浸没在汹涌的情绪之中，他被回忆与情感扼杀了知觉，他大脑变得膨胀地空白。这一刻，Brian意识到自己真的成为孤儿了，他觉得他和整个世界都没有关联，他漂在海里，无处为家。
突然胸口的一阵闷一阵慌，Brian意识到天色渐亮，他不知道自己何时睡去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事醒来。他泡了点咖啡，打开了手机，Claire给他发了很多短信，他将全部标为已读，直接无视里面的内容。他想打电话给某人，想听听他的声音，他觉得自己好可笑，甚至有点可悲。一个丧母的中年男人，给旧情人打电话寻找安慰，多么失败者的行为！
这时他想到另一个人，他的另一个母亲。
“Hi，Debbie，结束了和警长的'晨练'了吗？”
“Jesus Christ，你都半百了，讲话还那么不正经。”
“那你最近还好吗？”
“我的天，Brian，我的小男孩，你怎么了，你听起来很不正常？还好吗？亲爱的。发生什么事了？” Debbie听到Brian不反驳自己的年龄，还突然软声软气地讲话，她就知道这个孩子出状况了。
“我妈去世了。”
“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。Brian，你应该允许自己难过。”
“但我应该感到高兴和自由，再也没有人咒我下地狱了。”
“只有你清楚你自己的感觉，我的孩子，你难过也好，你开心也好，只要是你真实的情感，你就不应该掩饰或者藏起来。要记住，身体就像个容器，你把一种情绪藏多了，另一种情绪就没有安放的地方了，你藏起了你的悲伤，你就没有空间去感受快乐了。”
Brian没有说话，Debbie也理解Brian的沉默，“亲爱的，给自己多点处理情绪的时间，你需要的话，我可以来陪你，像多年前一样。”
“不用了，Debbie，我接下来有个地方要去，可能一段时间再回来。”
Brian礼貌地结束和Debbie的聊天后，收拾了一下行李，打车去了姐姐家。他找姐姐拿了母亲的十字项链，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，飞回故乡，飞到了爱尔兰。
他需要离开，他需要理清自己的情绪，他需要了解自己真实的想法，现在他摸不透自己的心，但他知道自己想要寻找某种东西，某种缥缈又熟悉的东西。
【注】这章看来要分上中下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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